知书房

翻开《飘》的瞬间,就像掀开了南方庄园主客厅里那层绣着木兰花的纱帘——米切尔用她蘸着桃金娘香气的钢笔,把那个被战争碾碎的旧世界连皮带肉地端到了读者面前。这绝不是那些矫揉造作的爱情小说,而是一幅用丝绸手套和沾血马靴共同织就的生存史诗。 斯嘉丽这个角色简直是对传统女性叙事的漂亮反击。当北方军的炮火把十二橡树园的玫瑰炸上天时,她抓起泥土发誓永不挨饿的模样,比所有维多利亚时代淑女手册加起来都更有力量。米切尔太懂得怎么用塔拉庄园的红土地来解构浪漫主义了——那些挂在斯嘉丽裙摆上的男士们,不过是她重建王国时顺手捡起的砖石。每次重读她连夜赶车穿越封锁线的章节,都能听见作者在纸背冷笑:所谓爱情神话,在生存面前不过是餐巾纸上晕开的胭脂。 书中对战争的处理堪称文学史上的神来之笔。亚特兰大燃烧的夜空下,米切尔故意让梅兰妮的临产与溃败的南军同框出现,这种叙事暴力比任何反战宣言都更刺骨。特别是当斯嘉丽数着死松鼠熬过寒冬时,那些曾经嘲笑她粗俗的邻居们,最终都不得不承认这个"没教养的丫头"才是新时代的预言家。 最令人拍案的是米切尔对历史洪流的精准捕捉。她笔下的南方贵族就像被飓风卷落的木兰,表面还在维持着下午茶的体面,根茎早已被奴隶解放的浪潮腐蚀。瑞德·巴特勒这个角色简直是作者埋下的定时炸弹,他那句"战争本来就是投机者的盛宴"彻底撕碎了骑士精神的遮羞布。这种带着血腥味的清醒,让《飘》在八十年后的今天读来依然像冰镇薄荷朱利普般提神醒脑。 或许有人会诟病小说对种植园生活的美化,但米切尔早就用斯嘉丽满是茧子的双手给出了答案——当旧时代的幽灵还在为失去的舞会哀叹时,真正的主角已经套上用窗帘改制的绿裙子,踩着战争的废墟走向华尔街了。这种混杂着泥土与钻石的现实主义,才是《飘》历经世纪仍能让人彻夜捧读的魔法。
飘
玛格丽特・米切尔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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