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温·德鲁德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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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温·德鲁德之谜
查尔斯·狄更斯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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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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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维多利亚时代最后的文学回响中,《艾德温·德鲁德之谜》犹如一盏未完成的煤气灯,闪烁着狄更斯式的叙事光芒。这部未竟之作将哥特悬疑与市井百态熔铸一体,通过教堂司事贾斯珀的鸦片幻梦与罗切斯特阴郁的街巷,构建出令人窒息的道德迷宫。作者以手术刀般的笔触剖开表象:修道院花园的晨雾里藏着伪善,音乐教室的钢琴声掩盖着欲望,每个转角处的煤油灯都在证人性的阴暗面。读至克莱斯勒姆教士那段关于原罪的布道时,羊皮纸般泛黄的道德训诫与现代读者的认知产生奇妙共振。确实,大段大段的环境描写会让人在第三章就萌生倦意,但那些繁复的细节——鸦片馆里龟裂的陶土烟枪、德鲁德婚戒内侧的刻痕——恰恰构成了维多利亚时代最精准的考古切片。当我们在kindle上快速滑动章节时,或许该想想:这个关于失踪与救赎的故事,何尝不是对数字时代情感缺失的遥远预言?
我们随德鲁德走过迷雾笼罩的伦敦街巷,却被狄更斯吊诡的叙事戏弄。那些未完成的人物弧光像被剪断的风筝线,所谓的悬念不过是作者突发奇想的任性。克洛伊斯特翰修道院的阴影里堆砌着太多刻意为之的巧合,罗莎的眼泪和贾斯珀的癫狂像褪色的舞台道具。当谜底随作者一同长眠,我们突然明白:这不过是一场盛大的文学骗局,连狄更斯自己都未能找到出口的迷宫。
翻开《艾德温·德鲁德之谜》的泛黄纸页,总让人忍不住叹息:这竟是狄更斯最后的绝响。作为一部未竟之作,它就像一座未完工的哥特式教堂,尖顶仍指着天空,内部却布满脚手架。最令人扼腕的莫过于叙事结构的先天残缺——那些精心铺设的谋杀伏笔、教堂墓地里的不祥征兆、鸦片馆里缭绕的罪恶气息,本该在结局迎来惊心动魄的爆发,却永远停留在蓄势待发的状态。读者就像守着断了弦的悬疑剧,眼看着贾斯珀舅舅阴鸷的眼神在章节间游走,却再也不能知道他究竟把外甥的尸体藏在了哪根罗马柱里。
人物塑造呈现出狄更斯晚期特有的分裂感。罗莎·布德这个本该熠熠生辉的少女形象,被囚禁在维多利亚式模板里动弹不得,她面对贾斯珀时那些歇斯底里的惊恐发作,与其说是性格刻画,不如说是为制造悬疑服务的提线木偶戏。更遗憾的是双胞胎兰德尔兄妹,这对带着宿命阴影的角色本可发展成狄更斯笔下最复杂的畸形人关系,现在却只能以教堂唱诗班的和声姿态,永远定格在未完成的乐谱上。至于那个总在鸦片烟雾里神隐的中国船工,与其说是角色,不如说是东方主义幻想的剪影,让人不禁怀疑倘若狄更斯活着写完,这个角色会不会也沦为《荒凉山庄》里克鲁克那样的符号化悲剧。
最刺痛的还是狄更斯式招牌幽默的褪色。克洛伊斯特勒姆镇那些本该活色生香的市井人物——比如总在算账的教堂执事,或是把墓地当客厅打扫的老妇人——他们的俏皮话都带着强颜欢笑的疲惫感,就像作者晚期肺病发作时的咳嗽,笑声里总掺着血丝。就连贯穿全书的教堂钟声,敲打得也远不如《老古玩店》里的钟摆来得惊心动魄,倒像是为作家自己提前敲响的丧钟。当读到贾斯珀在日记里写下"我决心要杀了他"的著名段落时,突然意识到这不仅是一个凶手的自白,更是狄更斯对命运竖起的中指——他明明还有那么多故事要讲,死神却抢先撕碎了稿纸。
合上书时,教堂彩窗的投影正好落在那句未完的章节结尾上。突然明白这部残稿最狄更斯式的地方,恰恰在于它永远不可能被完成:就像伦敦雾里那些半途消失的脚步声,就像贫民窟孩子永远等不到的圣诞礼物,这个未解之谜本身,成了最完美的狄更斯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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