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龙川别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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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川别志
苏辙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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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可笑,三十岁这年才翻开这本被捧上神坛的《龙川别志》。原以为会是宋人笔记中的瑰宝,读罢却像吞了只苍蝇——那些被历代文人交口称赞的"史料价值"和"文章风骨",在我眼里不过是堆砌辞藻的虚张声势。
苏辙这老学究的笔调实在令人不适,通篇充斥着道德说教的腐臭气味。每记一事必要引申出大段议论,活像私塾先生拿着戒尺逼人背诵《论语》。那些所谓"微言大义",如今看来不过是程朱理学的注脚罢了。最可笑的是记载王安石变法一节,表面上摆出客观记录的姿态,字里行间却渗着旧党文人的酸葡萄心理——连司马光跺个脚都要写成"天地为之震动"的架势。
最不能忍的是他对女性角色的处理。记李师师不过三五行,偏要加上"虽堕风尘犹存气节"的评语,这种居高临下的文人趣味,活脱脱是块封建贞节牌坊的碎片。比起同时代沈括《梦溪笔谈》里对科技发明的生动记述,苏辙笔下这些道德寓言简直像发了霉的隔夜饭。
那些被后世称道的"婉而多讽",细究起来不过是文人相轻的把戏。写吕惠卿"目有紫棱",写章惇"举止类市井",这种人身攻击式的春秋笔法,倒暴露出作者自己的心胸格局。说来讽刺,这部标榜"补正史之阙"的笔记,最生动的部分恰恰是这些挟私报复的段落。
不过最可悲的还是当代研究者对它的盲目推崇。明明是本充满偏见的私人日记,偏要被架上"重要史料"的神龛。每次看到学者们正襟危坐地分析其中的"深刻思想",我都想冷笑——这不就是宋代版的微博热搜么?只不过苏辙的粉丝多了些,点赞转发了八百年而已。
合上书页时突然悟了:所谓经典,有时不过是场成功的文化营销。当我们在故纸堆里寻找微言大义时,可能只是在重复古人的精神内耗。那些被吹捧的"文以载道",载的不过是特权阶级的价值观。说到底,《龙川别志》的价值不在于它写了什么,而在于后世文人需要它成为什么——这倒真是个永恒的黑色幽默。
史笔实录,见微知著。
翻开苏辙的《龙川别志》,总有种雾里看花的困惑。这部北宋笔记明明记载着朝野轶事、名臣言行,却像蒙着一层纱,叫人看不清虚实。与《西厢记》那等锦绣文章不同,这里的文字平实得近乎寡淡,可偏偏又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机锋。
最令人不解的是那些看似随意的人物对话。范仲淹与富弼的夜谈,司马光与王安石的争执,字字句句都像是信手拈来,却又暗含玄机。苏辙写他们"从容论事",自己却像局外人般冷眼旁观。这般笔法,究竟是史家之严谨,还是文人刻意为之的留白?读着读着,常要掩卷沉思:这些对话到底是实录,还是经过文人润色的创作?
更困惑的是书中若隐若现的政治态度。苏辙作为旧党中人,写新党人物时却不见多少贬斥,反倒时常流露欣赏之意。记王安石变法,既写其刚愎,又记其清廉;述吕惠卿奸诈,却不忘其才学。这种矛盾笔调,让人猜不透作者的真实立场。是历经党争后的超然,还是刻意为之的曲笔?
最耐人寻味的是那些看似闲笔的细节。某大臣宴客时的座次安排,某官员奏对时的衣冠穿戴,写得纤毫毕现,却不知用意何在。就像观一幅宋代院体画,工笔细描处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隐喻。读至"某公每见客必整冠"这样的记载,总忍不住揣测:这究竟是要表现此人的严谨,还是暗讽其虚伪?
掩卷时尤觉困惑的是本书的体例。既非编年,亦非纪传,更不是纯粹的小说家言。苏辙自谓"记其所闻见",却把听闻与亲历混作一谈。这种模糊的文体边界,让现代读者总在历史与文学之间徘徊不定。某段记载刚让人信以为真,翻过页又遇见明显虚构的对话,真叫人无所适从。
不过困惑中也有所得。正是这种含混不清的特质,反倒让《龙川别志》比许多正史更鲜活。那些未被定论的人物,未被定性的言行,留下太多想象空间。就像宋人山水画中的留白,看似空缺,实则意味无穷。或许苏辙本就无意给出答案,只想为后人留下这些耐人寻味的片段。
合上书页,那些困惑仍未消散,却莫名觉得这些未解之谜本身,就是本书最珍贵之处。在非虚非实、亦史亦文的文字间,北宋士大夫们的音容笑貌反而愈发清晰起来。这种阅读体验,恰似雾中看花,虽不得全貌,却别有一番韵味。
近来翻阅苏辙《龙川别志》,常有同窗叹其文辞艰涩,记事跳脱,读之如坠云雾。细究其因,大抵是未谙宋人笔记特有之笔法。此书本为元祐党人贬谪龙川时所作,字里行间既含史家之严谨,又杂文士之曲笔,更浸透着一个政治失意者的幽微心绪。读此类宋人笔记,当如品陈年普洱,不可牛饮,须以温火慢煨,方能得其真味。
昔年读《梦溪笔谈》,见沈括记天文历算如数家珍,而述朝野轶事则笔带机锋。苏子由此作尤甚,其记王安石变法诸事,看似平铺直叙,实则字字藏针。如述吕惠卿叛安石一节,仅以"惠卿既得志,遂叛荆公"九字结案,而将"青苗法何以害民"之论,隐于"老农垂涕"的细节中。这般曲笔,非深谙宋代士大夫话语体系者不能解。余尝见今人读此,或嫌其记事不完整,或怨其议论不直白,此皆未得宋人笔记三昧也。
最耐寻味处,在其"别志"二字。苏辙自序言"追忆平生见闻,以遗子弟",然通篇皆见党争阴影。记司马光必提其宽厚,述章惇必言其跋扈,连写岭南风物都带着北归无望的苍凉。这种表面闲笔实则寄慨的写法,恰似东坡在黄州写"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看似旷达,内里尽是血泪。读此类文字,当如观宋人山水,既要看笔墨蹊径,更须体会留白处的万千气象。
一卷在手,龙川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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