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顺宗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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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宗实录
韩愈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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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家之笔,当如明镜,不虚美,不隐恶。"
史料弥珍,笔法精微。
韩愈撰《顺宗实录》,笔力雄健而叙事简切,虽为史官纪事,却时见文士风骨。其文直书宫闱秘事,不避权贵,然细究叙事脉络,偶见裁剪痕迹,盖唐世实录本多讳饰。柳宗元参与修撰,其峻洁之风或渗入字里行间,故读来如观寒刃剖犀,森然有冷光。尤可注意者,实录载永贞革新事,于王叔文辈贬词甚严,此中既有史家直笔,恐亦杂入个人恩怨。今人若欲究心唐史,当以司马光《通鉴考异》对勘,更参卞孝萱、黄永年诸家辨正,方不被单方面叙事所囿。至若"宫市""五坊小儿"等记载,细节如见,然宦官恶行或未尽录,此韩文公身处党争之不得已也。读此实录,既要会其"文起八代之衰"的笔力,亦当存一份抽丝剥茧的警惕。
"史册之设,固使后人览前世之得失,为当代之龟鉴。"
推荐⭐⭐⭐⭐ 这本《顺宗实录》在我书架上积灰已久,直到上个月参加一场关于唐代政治制度的学术研讨会,才想起翻出来重读。说来惭愧,当年初读时只觉得晦涩难懂,如今带着些许历史知识再读,却读出一身冷汗——这哪里是什么帝王实录,分明是一出精心编排的政治戏剧。
记得研讨会上有位教授说:"唐代实录往往比正史更真实。"我当时还深以为然,现在想来这句话要打个大大的问号。韩愈笔下的顺宗朝,简直像被施了某种魔法,所有血腥的权力斗争都被美化成"君臣相得"的佳话。最可笑的是那段关于"永贞革新"的记载,王叔文集团被描述成祸国殃民的奸佞,而宦官集团倒成了匡扶社稷的忠臣。我在北大图书馆查过《旧唐书》和《资治通鉴》,三处记载的矛盾之处多达十七处,这难道只是史家笔误?
特别想吐槽书中对"二王八司马事件"的春秋笔法。韩愈用"小人得志""败坏朝纲"这样的词眼毫不吝啬,却对俱文珍等宦官逼迫顺宗退位的细节轻描淡写。读到"帝自为太子,疾恙积年"那段时,我差点把书摔了——明眼人都知道顺宗的"风疾"发作得实在太过蹊跷。去年在西安碑林博物馆见过一方《大唐故内侍省监赠扬州大都督俱公神道碑》,碑文里俱文珍自称"奉诏辅政",可同时期的日本遣唐使日记却记载"唐皇见废,阉竖持权",这对比简直讽刺。
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书中对宪宗即位的描写。韩愈用"众望所归""天命所钟"这样肉麻的词藻,却对太极宫那场血腥政变只字不提。我在陕师大听过一个讲座,有位教授展示过敦煌出土的P.2552号文书残卷,上面明确记载着"元和元年正月,杀忠州别驾"。这"忠州别驾"是谁?不就是被贬的革新派骨干柳宗元吗?韩愈与柳宗元私交甚笃,却在实录里对其遭遇讳莫如深,这种双重人格实在令人作呕。
不过要说全书最精彩的"表演",还得数韩愈对刘禹锡的处理。书中称刘"恃才傲物""结党营私",可翻遍唐代史料都找不到具体罪证。倒是去年在洛阳古墓博物馆看到的刘禹锡墓志让我恍然大悟——墓志上"永贞年间,谗言构祸"八个字,分明是给《顺宗实录》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想起钱穆先生在《国史大纲》里的论断:"唐实录多经胜利者删改",现在才算真正明白其中深意。
重读过程中有个细节特别耐人寻味。书中记载顺宗退位时"欣然命笔",可现存顺宗御笔《赐杜黄裳手诏》里颤抖的笔画,分明透着被迫的屈辱。我在国家图书馆见过这份手诏的复制品,与书中描写的"精神矍铄"形成鲜明对比。更可笑的是韩愈还详细记录了顺宗退位后的"悠闲生活",可据《册府元龟》记载,这位太上皇在元和元年就"暴崩"了,其间不过半年光景。
读到最后忽然想起陈寅恪先生的警告:"读唐人实录,当如老吏断狱。"现在才懂这句话的分量。这部顶着"实录"名头的文本,本质上不过是元和朝堂的政治宣传品。那些看似客观的"臣某言""史臣曰",字里行间都是权力博弈的痕迹。就像我在研讨会上听某位学者说的:"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自辩状,而《顺宗实录》堪称其中最精致的范本。"
合上书页时窗外正下着雨,玻璃上的水痕像极了被篡改的历史——看似清晰,实则扭曲。忽然理解为什么司马光在《资治通鉴考异》里对韩愈实录多有质疑,也明白为何苏轼会说"韩愈之于顺宗,犹陈寿之于诸葛亮"。这本被奉为经典的"信史",终究难逃"成王败寇"的历史铁律。下次若有人再对我说"唐代实录最可信",我定要请他好好读读柳宗元的《惩咎赋》,那里面"忠而被谤"的泣血之言,才是被《顺宗实录》刻意抹杀的另一种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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