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唐创业起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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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创业起居注
温大雅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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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书,乱世之真录。翻得,读得,品得。横竖都能看,长短皆可读。得志时能看,失意时亦能看。王侯将相可借鉴,贩夫走卒亦能受用。山穷水尽时要读,春风得意时也要读。求人不如问史,说史不如读史。读史之门!
这部记录李唐王朝开国历程的起居注,表面上是为太原起兵正名的官方叙事,实则处处透露着精心修饰的痕迹。从晋阳誓师到霍邑之战,从河东拉锯到长安易帜,每个关键节点都被涂抹上宿命论的油彩,仿佛李渊父子的每一步棋都早有神谕指引。但当我们剥开那些"赤雀衔书""紫气充庭"的祥瑞包装,看到的不过是乱世枭雄与门阀世族的利益合谋。
书中对战争规模的记载尤其耐人寻味。大业十三年七月的那场霍邑之战,温大雅笔下的李渊仅率三万义师,就击溃了隋将宋老生的十万精兵。这种数字的戏剧性对比,像极了后世评话里"八百破十万"的演义桥段。更可疑的是河东战役的记载——号称拥兵二十万的屈突通,面对李唐军队竟如泥塑木雕,任由对方在黄河两岸来去自如。这些违背军事常识的叙述,与其说是历史记录,不如说是为证明"天命所归"而刻意编排的剧本。
政治博弈的描写更是充满粉饰。书中将李渊塑造成被迫起兵的忠臣形象,却对"晋阳宫监裴寂献宫女"这个关键事件轻描淡写。试问哪个"被迫"造反的忠义之士,会先与隋炀帝的宫嫔把酒言欢?那些反复强调的"三让之礼",在李世民带甲士逼宫的玄武门阴影下,显得尤为讽刺。起居注编纂者刻意淡化的,正是门阀政治中赤裸裸的暴力传承逻辑。
最值得玩味的是对关陇集团的处理。书中大谈"五姓七望"的归附,却回避了这些世族在隋末乱局中的骑墙本色。当李渊在太原犹豫不决时,是独孤怀柔、窦抗这些姻亲率先押注;当唐军逼近长安时,京兆韦氏、杜氏立刻改换门庭。这种心照不宣的政治交易,被包装成"天下归心"的戏码,后世史官竟也照单全收。
比起《贞观政要》的刻意造神,这本起居注的虚伪更为隐蔽。它用详尽的日程记录营造真实感,却在关键处埋下篡改的伏笔。比如记载义宁元年十一月甲子日"百官劝进",却隐去了此前李世民在永通门外陈兵十万的细节。这种春秋笔法,让后世司马光在编纂《资治通鉴》时都不免落入彀中。
当我们对照敦煌出土的《大唐创业注》残卷,会发现更多被官方版本删除的内容。曾有突厥使者向李渊索要"子女玉帛"的记载消失了,李建成在潼关之战中的军功被淡化了,甚至连裴寂献上的那套隋炀帝龙袍,在定本中也变成了普通的黄袍。这些被系统性抹去的痕迹,暴露出初唐史官"为尊者讳"的集体创作本质。
值得深思的是,这本起居注确立的叙事模板,成为后世王朝更迭的标准话术。从赵匡胤的"陈桥兵变"到朱元璋的"红巾起义",每个开国者都在复刻李渊的表演——既要暴力夺权,又要装作迫不得已。这种政治伪善的传统,或许才是这本起居注留给中国历史最"珍贵"的遗产。
在遍地祥瑞的记录背后,我看到的是被精心计算的权力游戏。当李渊在太原城头假意推辞百官劝进时,他的亲兵正在城南清剿最后一批隋朝死忠。这种虚伪与暴力交织的建国神话,经过文人的粉饰,最终演变成我们熟悉的"明君叙事"。而真实的历史,就像被删改的起居注原稿,早已碎落在敦煌的风沙里。
不少读者认为《大唐创业起居注》文辞艰涩,读来费力。这本书原本是唐代初年的官方记录,用的是当时的白话。唐代白话夹杂着大量长安地区的方言和官场用语。读不懂的原因在于方法不对。凡是读唐以前的史书,都应该先了解基本的训诂知识。
唐代距离现在已有一千多年,语言变化很大。当时的白话在今天看来已经成了古文。《大唐创业起居注》记录的是李渊起兵的过程,用的是当时朝廷的公文语言。这种语言和日常说话不同,更加简练正式。书中很多词语现在看起来很陌生,其实在当时是常用词。
读这本书需要对照唐代的字典和注释。比如《一切经音义》和唐代的史书注解。这些工具书能解释当时的专有名词和官职名称。唐代的度量衡、地名、官制都和现在不同,不查清楚就会看不懂。
书中还用了很多军事术语和公文套话。比如"檄""移""牒"这些文体,现在很少见到。唐代的公文习惯把重要的事写在前面,次要的写在后面。这和现在的写作顺序不一样。读的时候要注意这个特点。
古之史官秉笔直书,不虚美,不隐恶,如董狐之笔,魏徵之谏,皆以实录为贵。今之史家或曲笔阿世,或文过饰非,使青史蒙尘,真相湮没。读温大雅所著《大唐创业起居注》,尤觉古人著史之严谨,今人治史之轻浮。此书以亲历者视角,详载李渊太原起兵至长安称帝三百余日间事,叙事之详实,措辞之审慎,较之新旧唐书之删润,更显本来面目。
尤为可贵者,温大雅时任记室参军,日录时政,所载多为一手史料。其记晋阳起兵前李渊"沉吟"之态,述霍邑之战"雨霁"细节,皆非后世史官所能臆造。今人读史,每惑于《资治通鉴》之春秋笔法,或迷于演义小说之夸诞情节,殊不知起居注这类原始文献,方为探骊得珠之径。余尝比对诸史,发现司马光删去李渊向突厥称臣事,而温书直书"启云欲举义兵,远迎主上,仍和亲突厥",此等实录精神,实为史家楷模。
今之治史者,或囿于理论框架而削足适履,或追逐新异之说而标奇立异。观温大雅记李建成"性颇仁厚"、李世民"聪明勇决",皆平实道来,不加抑扬。反观后世史籍,建成形象每被刻意矮化,世民事迹辄为过度夸饰。此中差异,恰见官方修史与私人记录之别。余谓读唐史者,当以《起居注》为镜,照见被正统史观过滤的细节,如李密来降时"高祖大悦,以礼待之"的原始记载,便与后世"屈己礼贤"的程式化叙述迥异。
温氏此书,非惟存李唐创业真相,更示后人以治史正道。其叙事既有"甲申,雨甚,渊命促召建成、元吉至"的精确,又有"将士见诸义军频捷,各自思奋"的传神。今人若欲探隋唐易代之秘,究权力博弈之实,舍此而求诸演义杂说,是犹弃珠玉而取瓦砾也。史笔如刀,贵在分寸,《大唐创业起居注》之价值,正在其不施斧钺而自显锋芒的实录精神。
翻开《大唐创业起居注》,我们看到的是一部被精心修饰过的帝王创业史。温大雅作为李渊的幕僚,用近乎谄媚的笔调描绘了太原起兵的整个过程,却刻意回避了那些血腥的权力斗争。这部看似详实的记录,实际上充斥着对历史真相的刻意遮蔽,其可信度令人怀疑。若将之与新旧唐书对读,就会发现许多关键细节的刻意美化,这不得不让人质疑其作为史料的客观性。
李渊在书中被塑造成一个被动起兵的忠臣形象,仿佛是被形势所迫才不得不反。这种叙述显然是为了掩饰其早有预谋的事实。温大雅不厌其烦地记录李渊的种种"不得已",却对他在晋阳暗中积蓄力量、结交豪强的举动轻描淡写。更可笑的是,书中将李世民的作用刻意弱化,这与后来历史发展形成鲜明反差。这种前后矛盾恰恰暴露出起居注作为官方史书的局限性——它首先是政治宣传品,其次才是历史记录。
值得注意的是,书中对隋末民变的记载也充满偏见。农民起义军被一概斥为"盗贼",而李渊集团的军事行动则被美化为"吊民伐罪"。这种双重标准暴露出唐初史官的阶级立场。他们不遗余力地神化李渊集团,却对真正动摇隋朝统治基础的农民力量极尽贬低之能事。这种书写方式,实际上是为新兴统治集团提供合法性依据的历史建构。
从史学价值来看,这部起居注最大的问题在于其选择性记录。温大雅重点描写军事进程和祥瑞征兆,却对制度建设、民生状况等关键内容着墨甚少。这种侧重反映了早期唐史编纂的功利性取向——它更关注如何证明天命所归,而非客观记录历史全貌。当我们对比敦煌出土的唐代民间文书时,就会发现官方记载与民间记忆之间存在巨大鸿沟。
作为读者,我们应当以批判性眼光看待这部"权威"史料。它固然保存了某些珍贵的一手资料,但更多时候是在为胜利者书写颂词。若将之视为信史全盘接受,势必会陷入官方史学的认知陷阱。真正的历史研究,需要穿透这些精心编织的文字迷雾,在多方史料比对中还原真相。从这个意义上说,《大唐创业起居注》的价值不在于它说了什么,而在于它没说什么——那些刻意回避的空白处,或许藏着更接近真相的历史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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