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升庵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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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庵诗话
杨慎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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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及明代文学批评,我脑海中总会先浮现出那些宏大命题:复古与革新之争、格调与性灵之辩、唐宋诗优劣比较......这些概念固然重要,但对于一个普通文学爱好者而言,真正打动我的往往是那些散落在诗话中的鲜活细节——杨慎在贬谪途中对某个诗句的玩味,他对民间歌谣的会心一笑,甚至是他与友人论诗时那些充满机锋的对话。这些看似琐碎的片段,恰恰构成了我理解明代文学生态最真切的入口。
我尤其着迷于想象杨慎在云南戍所写作《升庵诗话》时的场景。这位曾经的状元郎,如今却在边陲之地,就着油灯翻阅随身携带的诗卷。当他写下"杜诗'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此十字殆无一字虚设"这样的评语时,窗外是否正飘着滇南特有的绵绵细雨?当他考证"蹴鞠"一词源流时,是否听见了当地少数民族青年踢球时的欢笑声?这种将文学批评还原到具体时空的想象,让我觉得《升庵诗话》不是冷冰冰的理论著作,而是一位智者隔着时空与我们进行的温暖对话。
杨慎的批评方法总让我想起一位学识渊博却毫无架子的老友。他不会用"格调""气骨"这类抽象概念唬人,反而常从最朴素的感受出发。比如他比较李杜诗风,不说玄之又玄的"气象""境界",而是具体指出:"李白'明月直入,无心可猜',是谪仙人口吻;杜甫'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是工部气象。"这种接地气的表达,让普通读者也能真切体会到两位诗人的不同。更难得的是,他从不故作高深,遇到不懂的诗句就老实承认"未解其妙",这种真诚在明代文坛的论争氛围中显得尤为珍贵。
《升庵诗话》最打动我的,是其中流露出的那种对文字近乎痴迷的热爱。杨慎可以为一个字的读音考证数页,为一句诗的用典翻阅数十种典籍。这种"较真"不是学究式的卖弄,而是真正懂得汉语精妙之人的执着。当他分析王维"大漠孤烟直"的"直"字时,不仅指出这个字如何传神地描绘出塞外景象,还联想到书法中"努笔"的笔意,这种跨艺术门类的感悟,展现的是对汉语美感全方位的体察。我常想,今人谈论"文化自信",其实杨慎早就在用他的诗话实践着了——他对每个汉字的珍视,对每处典故的考索,无不体现着对中华文脉深沉的自豪。
特别有趣的是,杨慎对民间文学的关注在当时显得格外前卫。他记录了大量民歌、童谣、谚语,甚至专门讨论"竹枝词"的创作方法。这种眼光向下的学术姿态,打破了传统诗话只谈文人诗的局限。当他称赞"月子弯弯照九州"这样的民歌"情真语直,自是可传"时,我仿佛看见这位大学者放下身段,在市井中认真聆听普通人的心声。这种包容的文学观,在今天看来依然充满启示。
重读《升庵诗话》,总会被杨慎那种"不以人废言"的胸襟感动。即便对最推崇的杜甫,他也会指出"杜甫'夜足沾沙雨','沾'字不如'沐'字"。这种既充满敬意又保持独立思考的态度,正是文学批评最可贵的精神。当他说"诗不可苟作,亦不可苟评"时,我感受到的不仅是学术操守,更是一个真正爱诗之人对文字的敬畏。
在碎片化阅读盛行的今天,《升庵诗话》式的细读反而显出特殊价值。杨慎教会我们,真正的文学欣赏不是快餐式的标签化解读,而是沉下心来体味每个字的重量。当他在戍所反复推敲"春风又绿江南岸"的"绿"字时,那种专注与沉醉,不就是对汉语之美最好的礼赞吗?每次翻开这本诗话,都像是参加一场跨越五百年的文学沙龙,在杨慎睿智而温暖的引导下,重新发现汉诗永恒的魅力。
读罢《升庵诗话》,总有种隔靴搔痒的别扭感。杨慎号称博览群书,可这诗话里处处透着股掉书袋的迂腐气,像极了私塾先生摇头晃脑训人的模样。那些引经据典的段落,与其说是诗论,不如说是炫技——看啊,我能背出这么多冷僻典故,你们这些后生该顶礼膜拜了吧?
最恼人的是那种居高临下的评判姿态。动不动就说某诗"格调不高",某句"失之浅露",可到底怎么个不高法,又浅露在何处,永远语焉不详。就像个美食家光会嚷嚷"这道菜火候不对",却说不清是老了还是生了。这般指点江山,倒让我想起老家那些自诩懂茶的暴发户,捧着紫砂壶煞有介事,其实连明前雨前都分不清。
那些关于"诗法"的条条框框尤其可笑。说什么"七言须得李杜气骨,五言必具陶韦风神",活脱脱要把活水圈成死潭。诗若真能这般按配方炮制,那与药铺伙计照方抓药有何区别?杨状元当年流放云南,本该看尽民间疾苦,可笔下论诗却始终端着士大夫的架子,连"杨柳岸晓风残月"都要被批"词语尘下",这等审美洁癖,怕不是翰林院熏出来的毛病。
最耐人寻味的是他对当代诗人的苛刻。但凡提及同辈作品,不是"气格卑弱"就是"意趣索然",倒是对唐宋名家极尽谄媚。这般厚古薄今的做派,像极了某些死守家法的老学究,捧着祖传的破铜镜当稀世珍宝,见着玻璃镜子反倒要骂句"妖物"。
不过夜深人静时重翻,又在字缝里看出些可爱来。那些突然蹦出的民间歌谣评点,那些对滇地风物的鲜活记录,像是官袍下偶然露出的粗布中衣。或许这部诗话最可贵的,反而是这些不经意间泄露的真性情——就像严苛的教书先生,偶尔也会在戒尺上刻朵小花。
读诗如爬山,越读越高。
在当代诗坛纷繁芜杂的语境下,杨慎的《升庵诗话》依然闪烁着独特的光芒。这部看似随性的诗话集,实则蕴含着超越时代的诗学智慧:在创作灵感枯竭、诗风浮躁的当下,真正的诗歌创作仍需回归对经典的研习揣摩,既要保持对传统的敬畏,又要敢于突破窠臼。升庵先生以其渊博的学识和独到的眼光,为后世诗人树立了一个可资借鉴的典范,虽然不能强制每个诗人都遵循他的道路,但至少指明了一条通往诗歌殿堂的可行路径。
最让我着迷的是书中那些鲜活生动的评点细节。杨慎评诗时常常出人意表,时而引经据典严谨考据,时而又会突然冒出几句俏皮话;他对李杜的推崇毫不掩饰,但对二公的瑕疵也直言不讳;更妙的是他评点南朝诗作时,一边批评其浮艳,一边又忍不住摘录其中佳句。这种既严肃又活泼的批评态度,让整部诗话读来妙趣横生。我特别喜欢他评价谢朓"余霞散成绮"时那种发自内心的赞叹,仿佛能看见四百年前那位学者在书斋里拍案叫绝的模样。这样的诗话,不正是我们在这个快节奏时代最需要的精神养分吗?它告诉我们,真正的诗心永远不会被时代湮没。
古之学者论诗,讲究温柔敦厚,意在兴观群怨。今人读《升庵诗话》,只觉其堆砌典故,卖弄学问。杨慎自诩通晓古今,实则不过是把前人诗句拆解拼凑,毫无新意。古人云"诗言志",他却只会指点平仄,计较字句。这种写法,根本写不出好诗。
以前的诗人写诗,发自内心。杜甫忧国忧民,李白豪放不羁。现在的诗人学《升庵诗话》,只会模仿古人表面形式。他们写诗前先翻书查典故,生怕别人看不出自己有学问。这样的诗,根本不能打动人。
杨慎说写诗要讲究法度。但诗哪有那么多规矩?苏轼说"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这才是真本事。现在的人学《升庵诗话》,写出的诗都是千篇一律。每首诗都要用典故,都要讲对仗。这样的诗,读来味同嚼蜡。
古人说"诗有别才",意思是写诗需要天赋。杨慎却把写诗搞成学问,这是误导后人。现在的诗人照着《升庵诗话》写诗,写出来的都是死板的文字。他们不懂,好诗要有真感情,要有新意境。
《升庵诗话》教人写诗的方法,完全是错误的。真正的诗人不会这样写诗。陶渊明写"采菊东篱下",王维写"空山新雨后",都是即景生情。他们不会先查典故,再凑字句。现在的诗人学《升庵诗话》,越学越不会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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