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声无哀乐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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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无哀乐论
嵇康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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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康的《声无哀乐论》薄薄一册,却重若千钧。读这样的书,须得像品茶,小口啜饮,让那些字句在舌尖上慢慢化开。古人写书,总爱把最深的道理藏在最浅的文字里,看似在论音律,实则剖人心。魏晋的风骨,就在这字里行间忽隐忽现,像竹林里的影子,捉摸不定却又真实存在。
声音本无哀乐,哀乐自人心生。这道理多简单,可世人偏要颠倒着看。嵇叔夜执笔时,想必嘴角带着冷笑。那些把礼乐捧上神坛的儒生,那些用音律占卜吉凶的方士,在他眼里都成了笑话。音乐就是音乐,何曾有过什么教化之功?琴弦颤动时,不过是空气在震荡,偏偏听的人要自作多情,非说这是亡国之音,那是盛世之调。读到这里,忍不住要拍案——千年前的智者,早已看透了后世附会的把戏。
可这书又岂止是在说音乐。翻开泛黄的纸页,分明能看见一个孤独的灵魂在对抗整个时代。那时候的文人,要么依附权贵,要么遁入山林。嵇康却选了第三条路:既不谄媚,也不逃避,就用一支笔,把世俗的虚伪层层剥开。他的文字像古琴的泛音,清越透亮,余韵却直抵心底。读到"声之与心,殊途异轨"时,窗外的雨正打在芭蕉上,突然就懂了什么叫"不相经纬"——原来天地万物,本就该各得其所。
最妙的是那些反问句。"玉帛非礼敬之实,歌哭非悲哀之主",这样的句子抛出来,像在棋盘上落下一枚冷子。当时读第一遍时竟未觉察,重读时才惊觉处处埋伏着机锋。魏晋的清谈之风,在这薄册子里凝成了霜刃。现在的人总爱说"音乐治愈心灵",嵇康若在世,怕是要摔琴大笑——你们治愈的不是音乐,是自己的执念啊。
深夜捧读至"躁静者,声之功也"这一段,忽然想起地铁里那些戴着耳机的人群。现代人用音乐填满所有空隙,何尝不是在逃避内心的"躁静"?一千七百年前的道理,放在今天依然锋利如新。掩卷沉思,电子合成的音符正从邻居家飘来,突然觉得嵇康像个穿越时空的医生,早给我们开好了药方,只是世人从不认真抓药。
书页翻动间,仿佛看见广陵散的最后余韵。这世上最吊诡的事,莫过于用生命践行"声无哀乐"的人,临刑前弹的曲子却让千古同悲。或许嵇康要说的终究是:悲欢从来不在弦上,而在听弦人的心里。就像此刻,我在这本旧书里读出的感慨,不过是自己心境的映照。读书人的通病,就是总要在古人文字里找自己的影子。
雨停了,合上书。电脑屏幕亮起,社交媒体正在推送新的热门歌曲。突然觉得,我们这个时代最缺的,可能就是这种"无情"的清醒。当所有人都急着给每段旋律贴上情感标签时,那个在竹林里打铁的身影,反而成了最懂声音的知音。
嵇康提出声无哀乐的美学观。
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认真思考过音乐的本质了,这次是因为看了几个音乐哲学的视频才找来嵇康的《声无哀乐论》。说实话,读之前以为会像听古典音乐一样让人心静,结果却越读越迷糊。
以前觉得音乐就是表达情感的工具,高兴时听欢快的歌,难过时听悲伤的曲。但嵇康说音乐本身没有哀乐,这跟我的直觉完全相反。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来没真正听懂过音乐。如果说音乐不传递情感,那为什么我们会被音乐感动?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好几天。
现在这个时代,大家都在用音乐传递情绪。短视频配乐要抓耳,情歌要催泪,就连商场背景音乐都在刻意营造氛围。突然读到嵇康的观点,就像有人告诉你天空其实不是蓝色的。我开始回想那些让我感动的音乐时刻,到底是我自己的情感投射,还是音乐真有这种力量?
嵇康说"心之与声,明为二物",意思是心和音乐是两回事。这个说法让我很不安。如果音乐和情感无关,那音乐还有什么意义?但另一方面,我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同一首曲子,不同人听确实会有不同感受。可能音乐更像一面镜子,照出的是听者自己的心境。
最让我困惑的是,如果按嵇康的说法,音乐教育就变得很矛盾。我们教孩子用欢快的节奏表达快乐,用缓慢的旋律表达忧伤,这不就是在说音乐有情感吗?但嵇康认为这些约定俗成的东西扭曲了音乐的本质。我开始分不清到底谁对谁错。
读完后我去听了最熟悉的钢琴曲,发现感觉完全不一样了。我不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音乐本身,还是自己的想象。这种认知被颠覆的感觉很不好受,但也让我开始重新思考音乐到底是什么。也许音乐就像语言,既不是纯粹客观的,也不是完全主观的,而是在两者之间的某个地方。
读完嵇康的《声无哀乐论》,不得不感叹这位竹林贤士思想的深刻与超前。他提出音乐本身没有情感属性,这种观点在当时可谓惊世骇俗,至今仍让人深思。确实,声音不过是空气的振动,哀乐之情实则是听者内心的投射。这种将审美主体与客体清晰区分的思维方式,在公元三世纪的中国显得尤为可贵。但我们也必须看到,这种纯粹的理性主义在艺术鉴赏中难免显得过于冷峻。音乐之所以动人,恰恰在于它能唤起听众的情感共鸣。嵇康过分强调音乐的客观性,反而削弱了其作为艺术形式的感染力。这让我想到,真正的智慧在于把握分寸:既要认识到声音的物理本质,也要珍视它唤起的情感价值。古人超前的思想值得我们钦佩,但完全照搬未必适合当下的审美需求。
说来惭愧,直到研究生阶段研习中国美学史时,我才真正静下心来研读嵇康这篇看似晦涩的《声无哀乐论》。作为魏晋玄学的经典文本,其思辨之精微令人叹服——那些看似绕口的论证里,藏着对音乐本质最透彻的剖析。年轻时总嫌这类哲学论文枯燥,如今才懂,这分明是穿越千年的声音哲学实验,其洞见甚至暗合现代现象学的某些思考。
最触动我的,是文中"声无哀乐,哀乐在人心"的核心命题。这八个字像把锋利的手术刀,剖开了我们习以为常的情感错觉。音乐本身只是空气的规律振动,是听众将自身际遇投射其中,才生出悲喜。这种区分看似简单,却彻底颠覆了传统"治世之音安以乐"的教化论。记得初次读到"琴瑟之体闻辽而音埒"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听肖邦夜曲时的忧郁,原来不过是把个人情绪灌进了那些黑白琴键。
文中关于"和声无象"的论述尤为精彩。嵇康用"酒酣奏琴而欢戚并用"的例子证明,相同旋律在不同听者心中唤起截然相反的情感。这让我联想到现代心理学中的"投射机制",也解释了为何《广陵散》有人听出杀伐,有人听出超脱。这种对主体性的强调,比西方接受美学早了十几个世纪。
不过最耐人寻味的,是嵇康在解构音乐情感属性后,又为音乐保留了"发滞导情"的功能性价值。这种看似矛盾的辩证,实则揭示了艺术的本质——就像他笔下"滋味异美而口辄识之"的比喻,音乐虽不携带情感密码,却能激活情感的可能性。这种既否定又肯定的思辨路径,比起非此即彼的论断,更显魏晋士人的思维深度。
重读时注意到一个细节:全文四万余字竟无一处引用儒家经典。在"郑声淫"观念根深蒂固的时代,这种刻意回避本身就是沉默的反叛。或许正如他在《琴赋》中所言"可以导养神气,宣和情志",其真正主张的是剥离道德枷锁后,人与声音最本真的相遇。这种思想纯度,在今天算法推荐音乐的时代,反而显出惊人的现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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